晚风习习,为初夏的夜送来一丝凉爽,车窗外是异乡的街道,“怎么样在剧组,电影拍得如何?” 这是乔以清今晚第一次主动提起电影,本来宋清瑜觉得为了避免尴尬他是不会问的,“还可以,陈导很好,大家也都很好,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这是实话,宋清瑜入行几年,虽然不红,但多多少少也待过一些剧组,眼下这个组氛围是最轻松的。 陈庆虽然拍起戏来脾气毛躁易怒,但是对演员们都很好,教东西不留后手,有耐心又大方。而同组的演员也许因为都是新人的缘故,也都更腼腆实在一些,除了宋朝活泼爱闹,其他人都是趋于安静型的。 这本是实话,但听在乔以清耳中便有些其他的意味,但他没有说明,而是转换了话题,“我听大伯母说你很久没回家了,宋姨常常念叨你。” “额,这个电影拍起来我也不方便请假,戏份比较多。”宋清瑜看了看前面的红灯,还有好久啊,此刻简直如挠心挠肺般狂躁,他难道常常和苏阿姨聊到自己,那长辈们是不是都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了。 “我是不是得恭喜你终于做了女一号。”乔以清翘了翘嘴角,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温和。 但是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变了味道,这女主角的由来与他脱不开干系,哪怕陈庆再欣赏自己,如若没有乔以清,陈庆真的敢大胆启用自己做一部大女主电影的主角吗?陈庆对她的好不容否认,但是这份好大概是建立在他自己与乔以清的交情上的,而自己又和乔以清…… 乔以清看她没说话,也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小小的车里,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起来。 “你住哪?”车快开到剧组下榻的酒店时,宋清瑜才后知后觉问道,他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剧组,怎么来的,是否带了东西……这些细节她都没注意,即便只是试一试,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友。 “和你一个酒店,我的东西在那里。”乔以清指了指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楼,隔着车窗,外面的夜景看得并不明晰,“你想不想在外面走一走?我可能晚上吃的有点多。” 宋清瑜暗想只吃了些珍珠丸子也叫多?但依然乖巧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和他一起压马路。 人群依然热闹,黑夜丝毫没有减轻人们的任何兴致,而乔以清也在此时多了些烟火气,“你不需要带个口罩,这么这么多人?”乔以清突然发问,估计依旧记得上次那个粉丝的事情。 “这里总有很多明星,大家估计习惯了吧,我也不算什么大咖。”宋清瑜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玩自己的,哪里有人看她。 乔以清笑了笑,发出的声音很轻,但却仿佛带了一层宠溺,“在我心里,你是永远的女主角。” 永远的女主角,宋清瑜在心里咂摸这几个字,这算是情话吗?原来他也会说这些。可是又哪来什么永远的女主角,韶华易逝,红颜易老。这样的话听听就罢了,当不得真。 手被忽然握住,温热又缠绵的感觉,“看路。” 宋清瑜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正被他的左手紧紧包裹着,不是十指交错的那种,而是像小时候被妈妈牵着过马路那样,大手紧紧包裹着小手。 然后一直从热闹的街道到回车里之前,他的手便一路没有松开过。濡湿的汗意越来越浓重,却说不清是怎样来的,是热意还是紧张。 宋清瑜抬头只看得到他精致的下颚线条,他的脸型偏方,下颚却恰到好处的圆润,减了一分冷硬。 自认识他起,他一直都过分好看,但又一直严肃寡言,让人不敢亲近。所以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一个可以一起玩闹的孩子,自然也就没人知道私下里的乔以清也有温和可亲的一面。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的乔以阳,也是大学之后才算真正懂了几分这个堂弟。 宋清瑜的思绪被一声叹息唤了回来,“我这样叫你不痛快,你一直分神在想什么?” 三分落寞惆怅七分自讽,让人微觉心酸不忍,骄傲的乔以清何时曾露出此种模样。 宋清瑜觉得有些抱歉,但又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起码他会开口说出自己的情绪自己的不高兴了,“我在想你长得这样好看,如果做明星,一定大火。” 明显不是实话,但乔以清没有深究,反而轻轻嗤了一声,“我可不觉得你说一个大男人长得好看,是个好词好事。” 外在是天生的,乔以清不太在乎,但也感谢父母给了他一副好皮相,只是这好皮相也曾带来过麻烦,让他不堪其扰。 不想说这个,他转换了话题,“要是有时间,回去看看宋姨。”他难得关注这些事情,也难得提醒别人多回家探望父母。 宋清瑜应了一声好,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但现在更让她想知道的是,她与乔以清的事,其他人是否知道,好朋友乔以善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她更没好意思说。 “以清哥,”宋清瑜顿了顿,纠结了好久,她决定还是这样喊他,“乔叔叔苏阿姨他们都知道吗?”没说知道什么,但乔以清绝对能够理解。 果然他笑了笑,将她的手裹得更紧,“你希望呢?” 前面的人群十分热闹,但宋清瑜仍听清楚了他温暖的笑声,夹在夏夜的微风中,是那样令人心旷神怡。 “我们慢慢来好吗?”也许是因为今晚的他太过温柔太过亲切,宋清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若放在平时,她绝不敢要求他什么。 “没问题,听你的。”乔以清的回答太过爽快,让人意想不到。 宋清瑜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答应了,乔以清是多么骄傲又坦荡的人,只说口头空话的事他从来不做。她本以为需要更多的理由来劝服他,也做好准备他不答应,却独独没料到他答应了。 “清瑜儿,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不用这么惊讶。”乔以清看了看仍满脸不可思议的她,脚步停在了路边,宋清瑜也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前的人。 “我不会逼你,”乔以清用一只手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哪怕再怎么希望你能我和走下去,我也不会逼你。” 乔以清不会说谄媚的话,也不会讨好任何人,但他在商场依然无往不利,这是因为光乔以清三个字就足够让人信任。 在资本的世界里,乔以清三个字代表的不仅是实力,更代表重诺。哪怕局面多么波诡云谲,也能够保持他的重诺,而相对等的,别人也能给予他丰厚的利益。 同样的在生活里,乔以清更是一个重诺的人,他不会说假话,不会说言不由衷的话,他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值得相信。 所以宋清瑜知道他是真的不会逼她,正如过往这些年他没有真正逼过她一样。 “我知道,”宋清瑜微笑着,很是笃定地说,“你从来没逼过我。”不管过去与现在,也不论将来会有怎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乔以清开始拉着她往回走,他记性很好,顺利沿着来时的路走着,人群的热闹被遗弃在了身后,宋清瑜仍被他牵得十分拘谨,可心里有个地方却倒塌的更严重,大概快要无药可救。 “清瑜,你以后不要再喊我以清哥了。”低沉的声音温和好听极了,见宋清瑜有些疑惑,乔以清又接着说:“这样我会很有犯罪感。” 宋清瑜懂得了他的言下之意,觉得好笑,他也会关注那些,兄妹禁忌之恋?可他们又不是真的兄妹,“你是在开玩笑吗?” 乔以清用另一只手抚了抚额头,“你总算看出来了,”大概没想好说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清瑜,你要学会敢。” 宋清瑜不解,是他的话越来越晦涩难懂还是她越来越笨? 难道还不够勇敢吗?可天知道说出和他试一试就已经耗费了她毕生的勇气。 “玉军说她们的将军够大牌够气场,可我从来没看到一个气场全开的宋清瑜,她总是瑟瑟缩缩,说句话都怕似的。” 乔以清不紧不慢说出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剑,连起来就像叩问到了宋清瑜内心最深处,让她为之一怔。 乔以清向来话少,可每一句都能击中要害。是的,宋清瑜对待别人与乔以清是不一样的。对乔以清,她拘谨沉默客气,对别人她则真的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看,现在又是这样?”乔以清好像是为了映证一样,又补充了一句。 满夜的星辉尽数倾洒,习习的晚风吹动行道树的枝叶,发出悦耳的扫动声,车子就停在对面,“好,我会学着敢。”如壮士断腕般沉重悲壮,一不小心就逗乐了看似严肃的乔以清。 “嗯,我会看着的。”一个不太明显的笑,但他确实又笑了。 他们幼年相识,到如今已经快要有二十个春秋,宋清瑜自诩认识他时间长,对他还算了解。可直到此刻,她才渐渐意识到也许她从来没有真正懂过面前这清俊男子,她以为他冷漠寡言,严肃正经,即便是幼时陪她们出游亦或辅导功课,都是碍于长辈要求,但现下能够开着看似无味的玩笑,时常露出些笑意,说话温声平和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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