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祖陵

处理完最后的部分工作，新年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叶楚楚拖到了腊月二十九，终于还是憋不过母后大人的微信轰炸，收拾收拾准备回县城老家了。　　　　对于她说会带男友回家的事叶妈妈喜出望外，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大红包等待女婿上门。叶楚楚无语问苍天，就算她真的有男友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一副已经完全当家里人的样子？明明都还没见过面的好吗？　　　　宋衍对此倒是跃跃欲试，在叶楚楚的央求下他好歹没有直接女装去见叶家家长，难得换回了日常男装出行。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坐上了回城的客车。叶楚楚的老家就在C城周边的小县城里，车距不到三小时，县城的古城区里还保留着一千多年前的古老街道，是个远近闻名的古城旅游点，本地住民们大多已经搬到新修的市中心，楚楚一家也不例外，不过爷爷奶奶还住在老房子那边。　　　　这班客车上几乎都是在C城打拼准备回乡过年的人们，人人都拎着满包的年货，车内的空间顿时显得拥挤，叶楚楚跟宋衍找到位置坐下，见他一直皱着眉头，从背包里摸了瓶矿泉水递过去。　　　　宋衍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突然发现室友一直盯着自己看，挑了挑眉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啊……没什么。”叶楚楚笑了一声，“只是突然想起之前微博上的一个梗：过年了，城里的Helen，Tony们纷纷回到了家，变回了翠花、狗剩……”　　　　“……”宋衍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掏出耳机塞好，开始闭目养神。他有点晕车，最好的办法除了吃药，就是在客车启程后尽快睡过去，省得自己难受。　　　　叶楚楚吐了吐舌头，目光却没有离开身旁的青年。刚刚她的确是开玩笑的，即使身处在生活气息这么浓郁有嘈杂的环境里，宋衍依旧很耀眼，没有被沾上任何的世俗气。他换了身简单的高领毛衣加牛仔裤，半张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睫毛细密如鸦羽，没有化任何妆容，中长的黑发有点自然卷，在脑后扎成了小小的一束，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洗掉了美甲的手指显得格外白皙修长。　　　　这就是那个什么……时下非常流行的‘盐系男子’吧？　　　　叶楚楚心不在焉的想到。说起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常服出行的宋衍，之前的男装基本都是在家休息的时候，果然时尚的宋衍巨巨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　　　　正望着宋衍闭目的模样出神，她抱在怀里的背包突然动了动，一双金绿色的竖瞳从拉链缝里冒出来，似乎想蹭蹭她的手心。　　　　“嘘——小九，千万不可以出声啊。”叶楚楚赶忙把它摁回去，长途客车上不允许携带宠物，但是小九不是普通的猫咪，她也不想在过年期间把它独自寄养在别的地方，因此还是冒险一起带回来了。　　　　黑猫轻轻呜咪了一声，听话地卧在背包里不动了。叶楚楚把拉链缝开大了一点，手指挠了挠小九额顶的毛，“渴了饿了不舒服的话就跟我说，嗯？”　　　　小九蹭了她的指腹一下以示回应。　　　　叶楚楚于是抱着背包换了个姿势安心坐下，等待客车启程。想想去年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回家，今年居然有猫还有‘男友’了，恍惚间仿佛有种人生赢家的错觉。　　　　她又侧头看了看宋衍，黑发的青年微蹙着眉，似乎已然进入了梦乡，叶楚楚弯了弯唇角，也闭上了眼睛，在客车轻微的颠簸中睡了过去。　　　　-　　　　两人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诱人的香味从院落里飘散出来，叶楚楚拎着年货包蹦蹦跳跳的冲了回去，“爸妈，爷爷奶奶，楚楚回来啦——！”　　　　叶家的亲戚不少都住在县城，相互之间离得近，过年时便集体在父辈这边相聚，也就是这座临着古城的老房子里。这房子很有些历史了，看得出祖上在当地也是十分富裕的大家族，房子加上院落占地七八亩，足以让回来过年的子孙后代们全部住进来。　　　　那边一大桌人正准备吃饭，见到两人走进来，立马起身招呼，帮忙接过年货的，给他们添碗筷座位的，热情又欢喜。坐主位上的叶家爷爷高兴的朝叶楚楚招手，“楚丫头快来，就等你俩了。”　　　　二姨接了楚楚的背包，感觉里面还有东西在动的，给吓了一跳，打开来看居然是只猫咪，不禁奇道，“楚楚你咋个还把猫带回来啦？”　　　　“小九很乖的，一会儿挑点鱼给它。”叶楚楚摸了摸黑猫的头，小九也不怕生，被二姨抱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眼睛里写满了对鱼的渴望。　　　　“这猫真通人性哎。”二姨立刻被那闪闪的小眼神征服了，乐呵呵地带它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了个新碗过来，“来二姨给你挑鱼吃，你姥爷这手艺可是我们的家传绝学，包你欲罢不能。”　　　　“这就是小宋吧？”叶妈妈满脸洋溢着喜悦，抓着宋衍胳膊一阵打量，“哎哟小伙子俊的，怎么想不开看上我们家楚楚啦？”　　　　“妈——！”已经坐下吃上了的叶楚楚含糊抗议道。　　　　“来，小宋坐这。”叶爸爸也笑眯眯地招呼道，比起干练精神的叶妈妈，他一看就是那种动作特慢脾气特好的类型，拍了拍他与叶楚楚之间的位置。　　　　宋衍这才坐了过去，难得显出些局促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身负重要的演艺任务，向二老颔首问好，“叔叔阿姨好。”　　　　“这孩子，还叫什么叔叔阿姨呢。”没等叶爸叶妈开口，她二姨已经嗔怪上了，眼神疯狂暗示，“赶紧改口呀。”　　　　“……伯父伯母好。”宋衍噎了一下，长辈们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开始了新一轮的劝酒夹菜。　　　　叶楚楚在餐桌底下碰了碰宋衍的膝盖，暗中做了个‘抱歉啦’的动作，宋衍挑挑眉，倒是没怎么在意，笑着对给他布菜的叶妈妈道谢，逐渐变回那个在人前游刃有余的模样，很快就得到了叶家人的一致喜爱。　　　　最初让他有点诧异的是楚楚家的氛围，照理说叶家这样在当地很有些历史与底子的家族是最看重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那一套，特别是在这样家中长辈齐聚的场合里，小辈的人是基本没有开口机会的，有些更加封闭贫困的地方甚至不准女眷小孩上桌。　　　　在他遥远的记忆里，宋家的年夜饭也没现在这么热闹，都是长辈致词举杯，大家安安静静吃过就是，除了亲姐姐，宋衍与同辈的交流都不多，更别提与其他叔伯之类的亲戚了。　　　　哪像现在周围人都在热烈的侃天侃地，一会儿谁语出惊人，逗得全桌都哈哈大笑。连小九都已经被叶家爷爷抱在怀里了，还自称‘姥爷’，感觉已经将它认进了族谱，更别说一早就大受关注的宋衍。　　　　席间无处不充满了那种轻松而又包容，靠血脉与时间联系起来的，属于亲族之间的亲密情感，让宋衍也逐渐从僵硬中放松下来，融入到他们的交谈之中。　　　　晚饭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继续唠嗑，今天来的亲戚都是叶家直系，最高一辈的就是叶楚楚的爷爷奶奶，她父亲在下面排行老大，接着就是二姨一家，有个表妹已经出嫁，等到初一祭祖才会过来。再往下是三叔跟四叔，家里还有个读高中的表弟，是叶楚楚这一辈唯一的男孩子了。　　　　不过叶家似乎并不太看重男女，叶家爷爷对楚楚非常溺爱，从到家开始就把她拉在身边说话，反倒是表弟叶成因为临近高考还沉迷手游遭到全家一致数落，唠嗑到最后变成了叶成的誓师大会，每个人都结合自己的经历慷慨陈词告诉他学习与考个好学校的重要性，叶楚楚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她机智地把宋衍带回来了，否则现在这个成为家庭话题中心的人肯定是她。　　　　叶成从长辈们的炮火中艰难存活下来，第一件事却是来找表姐，摸出了他的手机打开常进的游戏界面，“姐，这是你们公司做的吧？”　　　　叶楚楚一眼瞥见那个熟悉的图标，可不是下半年害她无数次加班的罪魁祸首，抽了抽嘴角道，“嗯，怎么了？”　　　　“你是内部人员吧！能给点内部福利比如提高掉率充值优惠什么的？”叶成双眼放光道。　　　　“……别想了有那种东西的话怎么可能连我也抽不到？”叶楚楚悲愤道，最新出的SSR人物卡还是她写的设定呢，哪知几乎氪掉了当月工资也没能抽出来，来自亲妈的悲痛让她决定下个剧情好好虐一把。　　　　叶成一声哀嚎，失望地会自己的房间去了，看来长辈们的誓师大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叶楚楚笑了一声，也准备回房休息。　　　　进屋之后她有点傻眼，这才明白先前母后大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房间里只有一张温馨的双人床，连被子都只有一床，从根本上杜绝了一人打地铺的可能性，叶楚楚正头疼地思考着对策，忽然听到门响，回头一看是宋衍回来了。　　　　“楚楚？”宋衍在院子里找不到她，一看屋内情况顿时了然，拖长了尾音哦了一声，“难怪刚才伯母拉着我讲了一通健康X生活的重要性呢。”　　　　叶楚楚的脸快烧起来了，无颜面对自家开放的父母，捂着额头垂首打算溜出门，“我、我再去看看有什么别的办法……”　　　　“行了。”宋衍拎住她的后领把人拉回来，“就这么睡呗，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　　　　叶楚楚抬头看了他一眼，黑发青年的桃花眼隐藏在黑框眼镜之后，眼角像个小小的钩子，看得人心痒痒。她讪讪地挠了挠脸颊，莫名有些不敢直视宋衍的眼睛。　　　　窗外传来一声喵呜，小九矫健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很讲究地在地毯上蹭了蹭自己的四个爪爪，这才跃到了床上，在正中间的位置卧了下来，示意叶楚楚放心睡，它会在中间守护饲主的。　　　　“小九真是太贴心了呜呜呜……”叶楚楚瞬间融化，扑上床将脸埋进了黑猫肚子的绒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