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二日大憨和燕子仍是早早就出发去地里了，月姑忙完了家事，见凌奚摆弄一堆柳条，边摆边挠头，“小奚，你在做什么呢？”　　　　“月儿姐，我想编几个鱼笼出来，入了夏，鱼都躲到深水里去了，鱼坑里不进鱼了，编几个鱼笼让王老爷子帮我扔到深水里，嘿嘿。”凌奚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摆弄柳条。　　　　月姑看了看，又听他描述鱼笼的样子，大概明白了，就帮着做了一只鱼笼，凌奚高兴极了，“月儿姐你真厉害！听听就知道怎么做！”　　　　月姑不好意思了，“这和编柳筐差不多，只是形状有些不同，口子上还要收一些倒刺。”说着手把手的教他怎么编，凌奚聪明，试了两次就会了，只是编的没那么圆也没那么齐整，不过不影响抓鱼，凌奚兴高采烈的编了两只鱼笼，连同月姑编的那只，每只鱼笼上系着三股长长的草绳，高兴的往渡口跑去。　　　　月姑和奶奶打了招呼就去绣庄了，绣庄老板娘看到绣品怔了一怔，月姑是个刺绣的天才！任哪位行家看了这幅锦上添花图也得说没有十年的苦练是绣不出这图的，可是却是出自这么一位小姑娘之手，老板娘可是看着她的绣技一步步成熟起来的。老板娘兴奋的说：“好绣品！都可以当我的镇店之宝了！我给你再配些上等绣线和绸缎，以后你就用这些绣。”月姑点点头。老板娘给她装着绣线和绸缎的包袱和一个荷包，“绣线和绸缎用完了就来店里拿。”　　　　月姑谢过她接过包袱和荷包，去米店买些米面油盐，付钱时取出荷包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十五两的银票，把她愣住了，还是米店老板娘急忙把银票接过去，拿了碎银子找给她，让她装好，压低声音说：“月姑哟，我这店里人来人往的，你这么大咧咧的拿银票出来也不怕有个万一！幸亏我们这里没歹人。”　　　　月姑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了，谢过米店老板娘，月姑背上沉沉的背篓往家走，心中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一幅绣品能换十五两银子？月姑一转念高兴起来，有了银钱可以买肉给大憨哥他们补补，这十多天下来，大憨哥和嫂子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想着月姑就往方屠户家走去。　　　　到了方屠户家门口，就见一位年青人牵着一头青牛跟方婶子讨价还价，那牛仿佛知道自己的命运，双目中流下了泪，“大婶，我这牛可是好好的，就是老了点才要卖到这里来，你就给五两银子也太少了！怎么着也得给六两银子吧。”月姑听那年青人这么说，看着那老牛心里不由酸酸的很难受，却见那老牛望着她哞的叫了一声。它是要自己救它呢！月姑心里想，不及多想月姑上前说：“我给你六两银子，你把牛卖给我好吗？”　　　　年青人和方婶子都诧异的看着她，方婶子忙道：“傻月姑，这牛哪值那么多银子？都这么老了！你可别上当！”　　　　年青人喜出望外，连忙把牛牵到月姑手上，“好，给你！银子呢？”　　　　月姑掏出荷包，给了他六两银子，那人兴高采烈的走了。方婶子又气又急，“你这傻丫头！乱花钱！这牛什么用也没有你买它干什么呀？算了，还是我收了吧，总不能让你们一家子为了这头牛喝西北风去。进来，我给你拿六两银子。”　　　　月姑摸摸牛笑着说：“方婶子，不用了，我奶他们不会怪我的。我喜欢这牛，我不想它被杀了。”　　　　方婶子一愣，叹口气道：“月姑是个善心肠啊，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做了这个行当，你石头哥我可不让他再做这行了。”　　　　月姑上前拉着她，“方婶子和方大叔都是好心肠的，大伙儿都知道呢。”　　　　方婶子见她想安慰自己，不禁笑了，“还是闺女好，暖心！谭婶子有福气！”　　　　月姑见她笑了也开心了，“方婶子，我要买肉。”　　　　“哟，是不是赚了钱了？月姑真能干！买多少？我让你方大叔给你切块好肉。”方婶子替她高兴。　　　　“两斤五花。”月姑打算好了要做红烧肉。　　　　方婶子进屋一会儿拎了个竹篮出来，“给。给你加了一副猪肝，上回你大憨哥成婚我们忙没去成，这是给他添的礼。”月姑知道她有心帮衬，竹篮沉甸甸的，一定是方大叔给割多了肉，每次月姑来买肉他们都是这样，搞的她都不好意思。　　　　月姑忽然想起来，“方婶子，您上次说想买地给石头哥种，买着了吗？”　　　　“哪那么好买！咱们这儿人都勤力，像刚才那个卖牛的败家子这样的可不多，听说是从龙口镇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大老远的要把牛卖到这里来。”方婶子叹道。　　　　“朝廷鼓励百姓开荒，买荒地能免三年税，我家得了两亩地，大憨哥和我嫂子这些日子都在开荒呢，就是挺辛苦，可能头两年也没什么产出。”月姑说道。　　　　方婶子眼睛一亮，“辛苦不怕，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怕辛苦的！月姑，多谢你了！我这就让你方大叔去问问。”　　　　月姑付了银钱和她告了别，牵着牛拎着竹篮回了槐树巷。黄昏大憨他们回到家里吃了一惊，院子里系着一头牛，凌奚正高高兴兴的喂它喝水吃草，见到他们回来，大叫道：“大憨哥，嫂子，月儿姐买了头牛！”大憨和燕子更是吃惊，大憨上前仔细看，“这牛好象有些老啊。”燕子立马说：“老些有什么关系？月姑买它自然有她的道理。”大憨忙解释：“我不是说月姑买的不好！看到牛我高兴着呢！”说着上前和凌奚一起喂起牛来。　　　　月姑正好端了饭菜出来，“大憨哥，嫂子，快洗洗，可以吃饭了。”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边吃饭边听月姑讲她买牛的经过，凌奚大赞：“月儿姐，这红烧肉好吃！炒猪肝也好吃！”大家都笑了，月姑又给他夹了一块肉，“好吃多吃点！”　　　　大憨说：“月姑，你做的对。我们家也有牛了，呵呵！”高兴的连肉都吃不出味道了。月姑和燕子看着他的憨样不由笑了。燕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月姑，你哪来的那么多银钱？”月姑忘了说卖绣品的事，于是又把那段说了一遍。奶奶心中颇意外，没想到月姑这么快就已经绣到了这个境界！看来这孩子在刺绣上确实有天份。　　　　收拾完，燕子冲了凉，在院子里一边洗着换下来的衣裳一边和月姑聊天，大憨和凌奚早在井边冲完凉，井水凉，也就他们不怕，现在两人正兴致勃勃的在院子一角给牛搭牛棚。忽然传来扣门声，凌奚去开了门，“月儿姐，方婶子来找你。”月姑忙迎了出去，把方婶子请进来。　　“月姑，你方大叔去县衙问了，确实有买荒地这回事，二两银子一亩荒地，只是有许多文书要办，想问问你家怎么办的？”方婶子拎着两个猪蹄进了门。　　　　“方婶子，我们是朋友帮着办的，要不明日让大憨哥领着石头哥去问问人家能不能帮忙？”月姑他们也不清楚怎么办这些文书。大憨点头说：“明日我领石头去，我也说不明白。”　　　　方婶子笑道：“那就太好了！明日一早我让石头过来。”说着把猪蹄往月姑手里一塞就要回去，　　月姑不知如何是好，燕子递过今日她拎肉回来的竹篮，“方婶子，尝尝我家种的菜！”　　　　方婶子一看，“哟，这么大的南瓜！这菜长的真好！谢谢了！”告了别就回去了，家里还有一摊活呢。　　　　月姑赞道：“嫂子，还是你想的周全！”　　　　燕子笑道：“这乡邻的人情往来你别操心了，交给我就好。” 燕子自从进门就忙这忙那，什么都不想让月姑操心，月姑心里暖暖的，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屋把今日剩下的银钱拿来交给燕子。燕子知道她的心意，也不推辞，接过来收好，奶奶月姑大憨这么相信自己，自己一定要把家人照顾的好好的，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燕子忽然想起那日和柳大叔说了买荒地的事，他说要和柳婶子商量，便让大憨去隔壁问问，要是也想买地，明日一道去。大憨去了回来说，柳大叔他们也要买，原本怕家里忙不过来，正好喜娃爹家齐从酿酒作坊学成回来了，家里有了人手就可以买地了，明日让家齐和他们一起去。　　　　第二日，大憨，燕子早早的和石头，家齐出了门，月姑收拾完院子，看着隔壁的屋子，张大哥闭关十多日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出关呢？凌奚兴冲冲的跑回来，“月儿姐，你快看！”月姑一看，满满一背篓的鱼，连鲈鱼和桂花鱼都有呢，个头还不小，每条都有差不多一斤重！“小奚，这是用鱼笼抓的？这么多？这么大？”月姑觉的挺不可思议，那鱼笼也没那么大呀。凌奚兴奋的点点头，“要是有更大的鱼笼，还能抓更多呢，不过柳条没那么结实，今天还散了一个。月儿姐，你带我上山去砍些结实的藤条回来，我们做个大的！”月姑答应了，不过还是得先把鱼清理出来，鲈鱼和桂花鱼自然是要送去刘家的，其它的鱼月姑打算留下来自家吃，吃不了的烘干，冬日里也是一道好菜。　　　　凌奚兴冲冲的拎鱼去了刘家，月姑让他帮忙给柳婶子带婉儿姐的口信，自己在家收拾剩下的鱼。凌奚不一会儿回来了，这次的鱼是上等鱼，又新鲜，不到十斤鱼柳婶子给了三百文，凌奚高兴的把钱串放到奶奶那儿，又帮着月姑起碳炉子烘鱼干，热的满头汗。鱼干烘上了，月姑帮他擦了脸，两人牵着牛上断龙山砍树藤去。月姑还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到黄精，家里的存货都吃完了，张大哥出了关要补补，大憨哥和燕子姐这阵子累成这样更要补了，而且奶奶年纪大了吃这个好。　　　　上了断龙山，先带凌奚去砍树藤，山上的老树上很多都缠着树藤，把树干都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形状，月姑他们捡合用的砍了，捆了捆放在牛背上，老牛好似也不觉得重，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树藤有了，月姑便找寻黄精，可惜翻了两个山头也没找着，倒是挖到了些别的草药。　　凌奚眼尖，拉拉月姑，“月儿姐，那儿有一丛树莓！”果然一个小坡上结着一大丛树莓，月姑也爱这酸酸甜甜的口味，两人上了坡，采了一把正要尝尝味道，小猴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对着月姑生气的吱吱叫个不停。　　　　月姑忙把树莓递给它，“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出了好多事，我都不能上山来。吃点莓子吧！”　　小猴瞥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树莓，终于还是接了过来，一颗颗的吃了起来，凌奚觉得好玩，把自己手里的也给了它，小猴来者不拒也接了过来。凌奚赶忙回头再采，一转头，小猴不见了，再一看，它在老牛肩上坐着呢，还不时的往老牛嘴里扔颗树莓，老牛也欣然接受，悠闲的嚼起树莓来，把月姑和凌奚看的直乐。小猴见两人对着自己笑，龇牙对着他们，两人忙回头继续采树莓，一边偷偷的笑。　　　　等两人采完树莓，捧给小猴时，发现它正在喂老牛吃一棵奇怪的红色羽毛状的草，月姑他们还不及反应过来，老牛已经舌头一卷，大嚼起来，小猴在一旁高兴的对老牛吱吱叫着。凌奚担心的说：“月儿姐，那是什么草呀？吃了没事吧？”　　　　月姑也不知道，从没见过这样的草，也不知道小猴哪弄来的，不过小猴虽顽皮但不会乱来，应该不会有事吧？月姑只能这样想了。小猴跳过来，拿了莓子坐在一边吃起来，还对月姑吱吱叫，好像很骄傲的样子，月姑隐隐有感觉小猴应该是给老牛吃了好东西，在跟自己表功呢！她摸了摸小猴的脑袋，“是不是给老牛吃了什么好东西？谢谢你了！”　　　　正说话间，老牛忽然呕吐起来，一口接一口，把月姑和凌奚吓了一跳，小猴却很镇定，仿佛就该当如此似的。老牛吐了近一刻钟，月姑虽然相信小猴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凌奚更是不知所措，终于老牛慢慢停止了呕吐，甩甩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这下凌奚和月姑彻底相信小猴给老牛吃的确实对它有好处。小猴小心的避开老牛吐出来的东西，拉着老牛到一边，吱吱的对它说着什么，老牛也不时哞一声回应，一猴一牛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　　　　月姑和凌奚好奇的看着它们，过了好一会儿，小猴才拉了拉牛耳朵，又和月姑吱了一声，转身跳着走了。月姑和凌奚仔细打量老牛，牛眼精神奕奕，哞声也中气十足，已和先前全然不同。两人一牛下山回了家。　　　　晚上大憨和燕子回家一进门，大憨一看老牛就觉得有些不同，上前仔细打量，奇怪啊，还是那头老牛，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燕子问：“怎么啦？牛病了吗？ ”闻到炖鱼和烘鱼干的味道，看来今日凌奚抓了不少鱼啊！大憨挠头道：“不是，没病，就是，就是有点奇怪。”　　凌奚帮月姑端了饭菜出来，“大憨哥，老牛有精神了！”大憨点头，“是有精神了，真奇怪，好象不老了。”凌奚笑着说：“返老还童了 ！”燕子听到有这样的事，也上前看，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还是那头牛吗！　　　　吃饭时，燕子说：“今日去县衙，我让大憨拿昨日月姑给的六两银子又买了三亩地，就挨着现在的地。石头他们买了十亩地，柳家也买了十亩，离我们的地也不远，就隔了一片林地。”月姑他们吃了一惊，奶奶问：“燕子，你和大憨能种的过来吗？开荒地可是累人啊，别把身子给累坏了。”月姑也担心，夹了半个猪蹄给燕子，“嫂子，你们最近瘦了很多。”　　　　燕子见他们担心，忙说道：“别担心，我和大憨就是晒黑了，也结实了。我想着小奚很快就长大了，哪能没有地呀？现在能买的时候不买，将来官府变了规矩想买也买不着了。”　　　　话是这么说，月姑他们还是很担心，一下子开这么多荒地，哪有那么容易！月姑暗想自己还是要跟他们一道去开荒。凌奚咽下一口饭，“大憨哥，嫂子，给我买的地，那我也得去干活！”大憨忙说：“小奚，你在家看家，等你大了再去。”小奚身子骨还没长成，哪里能让他受这个累。　　　　燕子岔开话题说：“月姑卤的猪蹄真香！这是什么鱼呀？红珠吗？真鲜！多亏小奚能捞鱼！”大憨也直点头。奶奶说：“月姑明日你还和燕子他们一起去地里，小奚在家陪着奶奶。”一锤定音，燕子他们想让月姑待家里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