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儿子的话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滋溜一下就烫在了她的心尖上,杜云妈妈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了,她直接冲到客厅,夺过杜云爸爸手里的红包,啪一下甩在毛线的脸上:“拿着钱!赶紧给我滚!”    “妈!”杜云大喊一声,跑到毛线面前,看着她颧骨处被红包的一角划了一道,渗出一寸来长的血印子。那伤口不深,出血少且凝固的快,那些细小的血珠一粒一粒地连着一起,颜色一点点变深,慢慢地洇出一条细线,靠近鼻翼的一小截没有出血,表皮微微地卷曲着,像是被削下来的铅笔屑一般。    “疼不疼?”杜云看着毛线,双眼通红。    “不疼。”毛线微笑着摇头,俯身拾起红包,把散出来的钱往回抖了抖,又把落在门口鞋架边上的几张也捡起来,放进红包,再把口折好,交到杜云爸爸的手上:“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红包您留好了。”    说完这一句,毛线转身就走了。杜云从他妈面前跨过去,拎着箱子出去了,把他妈歇斯底里的哭嚎抛在脑后。    “你不用跟着,我自己能回去。”毛线躲着不肯把行李箱给他。    “哦!”杜云像个犯错的孩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那情形倒像是闹别扭的两口子,毛线就更不自在了,回头等着他。    杜云也停下了,还弯腰假装系鞋带的样子。    “嘿!哥们!”毛线喊了他一声:“你那鞋没带子!”    “噢!”杜云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赶过来:“你脸疼不疼?”    这风打在脸上,确实疼了一些,不过也让毛线更加清醒了几分,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可为。她呀,是自作自受。    “没事!”毛线笑道:“假冒你女朋友还是个高风险事件啊!差点儿被毁容。”    “不会的。”杜云说道:“前面有个医院,我们过去处理一下。”    “用不着,不碍事的。”毛线说着,她其实很不喜欢俩人这么客客气气地说话:“这万一破了相,我也好有个人赖!”    “瞎说!”杜云把她的胳膊夹着腋下,给她挡着风。    俩人在小区门口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打到一辆车。而且师傅要求不按表结算,三倍价。毛线看了眼师傅,再次确认了下:“三倍价!说准了哦!”    “那必须准!”师傅回答,他觉得还是这外地人痛快,这要是本地人,又得跟他墨迹一会儿呢。到机场半个来钟,他回来正好喝顿小酒,不耽误事儿。    年初,机场人还是比较少的,俩人先后改签机票,过了安检之后,毛线就在机场的小店里逛上了,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老王和弟弟王鑫远买礼物。虽然大多是些华而不实,还死贵的东西。可是,这东西的价值又不能仅仅依靠它的价格来判断。比方说,她从机场带回去的,和从淘宝上买的,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也难怪现在的商家削尖了脑袋往机场钻,人家营销不是产品,是情义。    杜云从机场服务部要来了棉签和碘酒,本来想好好给毛线处理一下伤口的。哪知道这毛线死活不愿意,说是本来还没什么呢,那碘酒色那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什么缺德事被人挠了呢!    杜云哄她说只蘸一点,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他让毛线把头靠在椅子上,仰着脸,他开始一点点给她用棉签擦拭伤处,本来刚有些结痂的伤口又破开了,再加上蘸了酒精,毛线这眼泪顺着眼角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这可把杜云心疼坏了,手上的动作就更轻了。清理到下半段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毛线让他先接电话,杜云说甭管。他可得把她这张脸给伺候好了,他还得看一辈子呢。    杜云这手实在是太慢了,等他给毛线擦拭完的时候,都要登机了,毛线直怪他害得自己连卫生间都没去成,她这化妆包又都放在行李箱里托运了,身边连个镜子都没有,指不定被他涂成什么鬼样子呢。    “等会儿看,飞机上不有洗手间么!”杜云拖着一脸不情愿的毛线去排队登机了。    这一踏上归途,毛线心里就有些突突,也顾不上照镜子照脸了,这回去该怎么糊弄她妈呢!    “想什么呢?”杜云给她要了一杯热水。    “想怎么跟我妈交差呗!还能想什么。”    “你别管了!交给我!”杜云一脸坚定地说。    “你有什么好主意?”毛线这眼睛又开始发亮了。    “负荆请罪!”杜云对着她脸上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外加上门提亲。”    “啊!”毛线掐了他一把:“你想死啊!”    “呸!”杜云白了她一眼:“大过年的不兴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先不说咱俩怎么样!”毛线左右看看,又靠近他一点,小声说:“你看看你妈那寻死觅活的样儿!”    “我要真跟你好了!你妈不得拿刀剁了我呀!”毛线撇着嘴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你妈以前真是老师啊?她有证么?”    “那些事你都别管了!”杜云把毛毯给她盖好,又向后调了下椅背,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下:“一切都有我呢!”    毛线哼了一声:“你妈又不会砍你!”    “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我妈一点伤害了。”杜云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她要砍你得先砍我。”    毛线沉默了一会儿,两只胳膊压在麻色的薄毯上说:“何必那么麻烦呢!”    对杜云的突然表白,如果说她之前还心存侥幸,有所期待的话,那杜云妈妈是扎扎实实向她泼了一盆冷水,她这会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她之所以相亲无非就是想找个合适的人过日子,这合适,不只是两个人,也包括两个家庭。她受不了那种跟婆婆呀,妯娌呀斗一辈子的日子,那倒不如一个人清净。    杜云听出了她的意思,换了一个话题,他说:“你对自己的另一半都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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