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第二日，徐太太很早就过来，徐鸿木还未醒。　　　　徐太太大概休息得也不好，眼睛还是有些肿，她把早饭给齐欢：“还好。真担心错过了。”　　　　齐欢：“舅舅要是醒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徐太太低声说：“总是想让他一睁眼就看到我。”她对着齐欢笑，“昨晚辛苦你了。我实在是不放心外人。自己人守着，总归放心些。”　　　　齐欢：“舅妈，这样挺好，各司其职，每个人做自己能做的，擅长的事，熬一熬，这一关也就过了。”　　　　齐欢吃完早饭不久，徐鸿木就醒了，徐伯林第一时间从公司赶来，徐鸿木用眼神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微微笑了笑。　　　　徐太太赶徐伯林和齐欢回去。　　　　徐伯林点点头：“妈，这里辛苦你守着。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　　　　徐太太说：“我晓得。你去忙你的，小二那里，还是先别告诉，等你爸来决定。”　　　　昨日徐鸿木生死未卜，两人商量后，决定等徐鸿木情况明朗再告诉徐仲森，免得徐仲森惊慌失措一无所知地上飞机。人，最怕自己吓自己。现在，徐鸿木情况好转，通知的紧迫性又没了，索性就再缓缓。　　　　徐鸿木好转得很快。　　　　“别告诉小二了，出了院，我们俩去看他。”他一手拉过徐太太的手，握住，“然后再去黄金海岸，你不是一直想在那住一个月吗？”　　　　徐太太眨了眨眼：“才出院，不能那么折腾，飞来飞去，累得慌。就在加州度假。说好了啊一个月，不许反悔。”　　　　徐鸿木这一次住院就医，改变了很多事。　　　　徐鸿木与徐太太惊觉时光飞逝，岁月无情，感情便更深了一层，更加珍惜，人也更加柔和。　　　　徐伯林突然发现，父亲老了，母亲也老了，弟弟还在念书，贪玩的年纪，妹妹更小，现在，已经到了自己支撑门庭的时候。　　　　而自己，还在闹离家出走，高冷战，自信可以用时间熬过父母。　　　　时间，却是父亲母亲最稀缺的东西，过一天，便少一天。　　　　徐伯林不声不响搬回了家。　　　　齐欢在医院楼下看见柳玫，她有些憔悴。　　　　“柳姐姐。”　　　　柳玫落泪：“怎么会突然...都说是我们气得他...可是...”　　　　齐欢把医生那天晚上的话重复了一次。　　　　徐伯林其实已经解释过，也安慰过她，可她还是不放心，这才跟着到了楼下，又不敢上去。　　　　齐欢再说一次，她心里更好受些，因为齐欢不会因为喜欢她而有失偏颇。　　　　病房里，徐伯林拿上来一罐汤。　　　　“爸，喝汤吗？柳玫守着炖了很久。”　　　　徐鸿木沉默。　　　　徐太太说：“齐欢喝罢。”　　　　被点名的齐欢看了看徐伯林，低了头，不说话。　　　　徐伯林停了一下，把保温壶递给齐欢：“给，喝吧，给我留一碗。”　　　　徐鸿木叹了口气：“老大，你年龄再大，在我跟你妈眼里，都还是孩子。小二将来也一样。我们总是觉得你们还不够成熟，也总是希望，你们能得到更好的。那个女孩子，太柔弱。我跟你妈都认为，你的妻子，可以柔，不可以弱。商场变幻莫测，万一...我们希望，你的妻子可以撑起来，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对你的妻子，我们这么要求，对小二将来的妻子，我们的要求也一样。”　　　　徐伯林：“你们都还不了解她。”　　　　徐太太说：“好的时候都一样，花团锦簇的，真发生了事，才晓得那人到底如何。可是，我们巴不得一辈子不出事才好。我跟你爸，第一眼瞧不上，那就多瞧几眼吧，也许真的看走了眼也说不定。你别急，我们终归是为你好的。”　　　　徐伯林笑笑：“你还年轻，有精力两边跑，也累不着你。要是合适了，自然就合适了。放心吧，我跟你妈，不是封建大家长。”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齐欢再没见过柳玫。　　　　新年过后，徐伯林出院。　　　　半个月后，在医生的许可下，两人准备启程赴美，两人一走，徐伯林自然不会回大宅居住，齐欢怎么办就是一个问题。　　　　徐伯林说你们不要担心，反正我来安排。　　　　徐太太不语，她自然不愿意齐欢跟柳玫一起住，那样的象征意义太大了。　　　　按徐鸿木的意思，反正初二的课也不重要，干脆带着一起去美国，期末考试，错过就错过了。　　　　徐太太扭头看齐欢。　　　　齐欢自然不同意。老俩口要重温蜜月之旅，她横插一杠子算什么呢？　　　　齐欢说：“你们不要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多自在。何况，家里还有张妈老李他们，饿不着我，放我一个月假吧，让我体会一把小鬼当家的滋味。”　　　　大家都笑了，也就算这么定下了。　　　　进闸前，徐鸿木只有三句话：“别老是住公司，好好吃饭，多去看看齐欢。”　　　　徐太太：“听你爸的话。”又对齐欢交代，“有事找大哥，别闷着。”　　　　两人答应了。　　　　徐伯林送齐欢回学校，问：“真的不愿意去跟柳姐姐住？”　　　　齐欢一幅你饶了我的架势：“大哥，放过我和柳姐姐吧。”　　　　徐伯林就笑：“她倒是真心欢迎你去跟她住，提了好几次。”　　　　齐欢疑惑。　　　　徐伯林的嘴角牵起一丝温柔：“她急着证明自己。这哪里急得来。”　　　　齐欢想起那次郑重其事的拍照，也跟着笑了。　　　　齐欢回到学校时已经第三节课过半，她便索性在外边买了四个肉夹馍，等下了课再进教室。　　　　宋元接过肉夹馍，问：“你怎么又请假？”　　　　这段时间，齐欢请假很多。　　　　徐伯林自己一个人掌管公司的时候，才发现以前父亲在背后为他做了很多事，徐鸿木休息期间，他夜宿办公室是常事，每天去医院的时间不到半个钟头，陪伴大都是徐太太，徐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休息不好，最先表现在脸上，徐鸿木舍不得，便常常撵她回去睡觉。徐太太回去又不放心，齐欢就又顶上了。　　　　齐欢说：“反正上课也无聊，那些我都会了。”　　　　齐欢最常做的是给徐鸿木念书念报纸。　　　　徐鸿木闭着眼睛静静地听。　　　　齐欢喝水的时候，徐鸿木才轻轻地说：“跟你妈妈真像。”　　　　徐鸿木眼里的齐薇薇跟齐欢眼里的妈妈像是两个人。　　　　齐欢不敢问，又等了一会，徐鸿木还是不再说话，齐欢便继续念。　　　　于是，宋元眼里的齐欢，这段时间就是三天两头的请假。　　　　齐欢有点遗憾地回答说：“全处理好了，以后没机会了。”　　　　宋元嘿嘿嘿地笑。　　　　李丽一边咬着膜一边忧愁：“要期末考试了，你也不怕？唉，好羡慕你啊，好像没怎么用功，可是考试每次都那么好。这世界真不公平。”　　　　齐欢安慰她：“你不是也进步了吗？我偷偷用功呢，每晚都学到很晚。”　　　　李丽：“真的？你安慰我的吧。不过，我还是当你每天偷偷用功好了，这样心里好受些。”　　　　宋元奚落她：“你要是每天认认真真复习，肯定进步的不止这一点。”　　　　李丽有些不自在，脸红了红：“我已经很认真了。”　　　　从这天开始，齐欢一个人住。　　　　2月4日，齐欢发现课桌里有东西。　　　　一个小盒子，六张银杏叶做的书签，两张叶脉书签，漂淡了颜色，两张在上边分别画了兔子和老鼠，两张是原色，只是控干了水分。最下边是一张卡片，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没有署名。　　　　宋元一看有卡片，就抽了过去，惊讶地问：“你今天生日？”　　　　齐欢点点头，问：“刚刚有谁来过吗？”　　　　宋元还在懊恼：“你怎么不提前说？”　　　　“又没什么，干嘛要说。”　　　　宋元瞪眼：“要庆祝啊。我都请你来我的生日会了，你还送了礼物。我也要给你送礼物啊。”　　　　不等齐欢回答，宋元便用笔盖戳李丽的背：“叫唐周放学后过来，齐欢今天生日。我们晚上出去吃饭。”　　　　李丽也很惊讶：“你今天生日啊？哎呀，怎么办，都没有准备礼物。真是，齐欢，你不要故作低调。”　　　　齐欢赶紧说：“不用准备，我请你们吃饭，你们陪陪我就行。”　　　　齐欢心想，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有节目也不错。　　　　定下约会后，宋元才后知后觉地质问：“这是谁送的？”　　　　齐欢白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宋元想起齐欢刚刚的问题，仔细回想：“没什么人来过啊。嘿，装神秘什么的，最讨厌了。”　　　　齐欢笑了笑，没说话。　　　　午休时，宋元搜遍了学校附近的小店，终于一只水晶的天鹅摆件，做工很好，晶莹剔透，活灵活现，有一种高贵神秘的气质。　　　　李丽和唐周也送了钢笔和画册。　　　　四人去了必胜客。　　　　回家时，张妈笑着说：“老李等着给你下长寿面，吃几口，讨个吉利。”　　　　齐欢笑着应了。　　　　张妈又说：“他们不在，跟同学出去庆祝也好。你就是太宅了。”　　　　等到洗了澡，躺在床上，齐欢从一数到一百，迷迷糊糊间，感觉今年的生日还不错。　　　　14岁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