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伸出了大拇指,微笑赞道:“志存天地,拥风揽月,好!”
这几句夸赞,谁都听得出来,出之肺腑,他竟是由衷而发。飞、铭两人诧异了,围观看热闹的闲人们一时也都愣住了。
周进又笑道:“今无大贤,先民已绝,这么说起来,当世有资格跨过这道门槛的,也就剩那第三准了?”
宇文飞一时还没明白他在搞什么鬼,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接话笑道:“周大圣人的贤名,早已名震方圆十里八村,咱们雾村举村尽知,又何必自谦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周进仍不理会,接着道:“至于那第三准,以‘名门’论之,料必也得从邙州无极宗和玄羽派往上算起,世家想来也须得‘长山城’顾、柳等族才配得上。”
无极宗和玄羽派为邙州三大武道大派中的两派,长山城顾、柳两族,也是邙州数一数二的千年世家。
这等武道门派和世家,自是名副其实,无人能够置疑。
众人越来越觉惊奇好笑。
飞、铭两人诧异已极,心想这小子四年不见,变得疯傻了不成?居然配合着他们俩羞辱起自个儿来了。
正诧异间,只听周进又道:“三准都说了,你们怎么不把最后那‘一不准’也说出来?”
“那一不准嘛,自然是……”
宇文铭话没说尽,把最后那个“是”字的音调拖得长长的,随后和宇文飞相视一眼,两人同声大笑,厉喝道:“文儒和畜生不准入内!”
众人轰然大笑,齐声跟着鼓噪起来。
周进叹道:“可惜,可惜,可惜此‘宇文府’,却非彼‘宇文府’。”
说到这里,神情语气陡转,伸手指着面前的府院,缓缓地道:“这座府院,始建六千四百年前。你们宇文家当今这一脉的先祖,本为中州云氏子孙,两千多年前,避祸北迁雾村,入赘了宇文家,才改云姓为宇文氏……”
这番话石破天惊,众人还是头一次听说,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无论真假,也是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还没等他说完,一干闲人们,早已乱纷纷吵嚷起来。
“小杂种,竟敢造谣污蔑我族先人,你……你好大狗胆!”宇文飞两人又惊又怒。
周进道:“你们将那‘负心忘义不准入’的‘一不准’,说成是‘文儒和畜生不得入内’,这改法我倒赞成一半。
“贵先祖当年被中州云家扫地出门,已跟云家毫无关系。云先生既非云家人,也就算不得先民遗脉,当然也跟什么名门世家扯不上相干。
“那‘三准’连贵先祖都够不上格儿,你们这些后世子孙,却不特胆敢踏过这道门槛,甚至还强逐了宇文家本支族人,以宇文家正统自居,鸠占鹊巢,霸占了这座府院。
“我娘出阁之前,乃是宇文家本支血脉,我身上也流有一半宇文家的血液……”
他说到此处,语气一顿,肃容凛然,猛地厉声大喝道:“所谓负恩忘义,是为畜生!连你们这干背祖忘恩的畜生们,都敢霸占这座府院,你们说我凭什么资格进去?”
这番言辞,上至祖宗,下及子孙,把当今宇文家这一脉骂了个遍。
自来人们对骂,从不怕骂得响,骂得难听,反正也能更响、更难听的喷骂回去。唯独怕得是,对手骂得听起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周进这一番话,义正言辞的骂将出来,就连围观的闲人们,也开始将信将疑。
宇文飞两人怒火冲顶,宇文铭叫道:“小畜生,你……你他妈……”
周进不等他骂完,便昂然立眉,凛然又厉喝道:“我娘出身宇文家,此事天地有鉴,人所共知!我是半个宇文家的人,我要不配进去,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围观众人也被他这股气势给震住了,无不吃惊。
宇文飞兄弟脸色青白,全身都在发抖,那是气怒到了极点。都忘记了,既然骂不过,就该扑上去动手打的道理。
这时两人脑子里面,来来回回的,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了!这小畜生,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们以前羞辱“周进”,“周进”每次总要暴怒反抗,那一点儿都不稀奇,对他们来说,反倒更有乐趣。
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
最让他们不可忍受的是,他们居然输了,一向被他们所羞辱之人,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们从头辱到了脚。
“你们若不承认我先前说的事情,那么我娘和你们宇文家当今族长便算兄妹,我便是你们的表叔。
“你们胆敢辱骂长辈,大逆不道!该死之至!真正畜生也还不如!”
既已闹大,周进也不会再给宇文飞他们留有半分余地,大喝道:“说!你们是畜生,还是给我跪下磕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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