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带着田四喜将整个山寨翻了个底朝天,看能不能从土匪窝里搜刮点钱财出来,可这些土匪也是穷的很,真的没多少钱。

“田四喜,这个土匪窝里就这么点钱?你该不会是蒙骗本官,等我们走后再独吞吧?”

田四喜算是寨中管账管钱粮的,很快就带着李致远从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山寨里收藏钱物的所谓“宝库”,东西不多,但是杂的很,金银玉器都有,再就是粮食酒肉。

田四喜刚才可是亲眼见识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大老爷的狠劲,一声令下就砍了一百多个脑袋,现在满院子都是脑袋和尸身,血腥气直冲天际,吓得他到现在都不敢看院子一眼,又哪里有胆子敢欺骗李致远啊。

他颤抖着辩解道:“不敢不敢,草民万万不敢欺骗大老爷啊,实在是这些土匪真就这么点家当。”

“大老爷您想啊,这些土匪又不敢去打县城,也就敢在这乡里闹闹,屠几个村子,抢几个过路的小商人。这些小村子里能有多少油水呢,多半就是些粮食鸡鸭,稍富一点的有些零碎银子金银首饰,就这些金银玉器还都是从各个村子里一点一点地搜刮来的,草民真的没有蒙骗大老爷啊!”

李致远估计就是这样了,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这些土匪抢了不少地主老财,少说也有大几千两银子的,哪知道才这么点,全部换成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换一千两?

其实有钱的地主老财哪个不请众多的看家护院啊,所以这些土匪也就只能从穷鬼手里抢食了。

之后李致远吩咐人将寨子里的武器、钱物都打包带走,又放了一把火,彻底毁了这个土匪窝,那些获救的妇人也都是附近村子的,李致远给了她们一些钱,让她们自行回家。

至于田四喜,他听说李致远接下来要去宁国府旌德县,就改变了去泾县的主意,这年头一个人上路实在是危险,就央求李致远也带他过去,他要去旌德投靠亲属。

由于耽误了不少时间,当天下午众人没能赶到旌德县城,在山中一个村庄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终于抵达了旌德县城。

李致远其实是特意来旌德县的,因为他得到过史可法的吩咐,要来此拜访徽宁兵备道的兵备副使,实际上李致远此前对什么兵备道是不清楚的,这个官不像知府巡抚总督,听起来就有点生疏,他特意在吏部打听过,这才弄清了这个官是干嘛的。

兵备道最开始设立于成化、弘治年间,其长官称为兵备副使,最初目的是为了辅佐督抚等文官处理军务,到了正德、嘉靖年间,为了应对内忧外患,例如倭寇,“兵备道”开始普遍设立,逐渐成为了府州之上的一级衙门,与督抚一起构成了大明地方上最主要的文官军事领导体系。

兵备道的指责也很不明确,设立之初,练兵、筹饷是兵备道的本职,之后,其职能进一步扩大,包括防务、行政、司法等诸多方面,李致远仔细思虑了一番,觉得它的职能与督抚更为相近,有点像是督抚的属官,协助督抚处理粮饷、整饬地方防务。

李致远觉得明朝的地方官职实在有些混乱,明初,布政使是一承宣布政使司(省)的行政长官,按察使是一省的司法长官,都指挥使是一省的军事长官。

但是到了后期,三司官员不仅腐败,而且无能,根本无力处理地方事务,中央只好往地方派巡抚,渐渐地巡抚成为了实际上的地方长官,但其编制又不在地方,而是在督察院,其本职为都御史或佥都御史。

例如湖广巡抚的正式称谓是“以(左/右)(副)都御史某某巡抚湖广”,后来为了处理波及几省的剿匪事务,巡抚还嫌不够,又派了总督处理一省或者几省的事务。而兵备道则是协助督抚负责几个府的,通常挂佥都御史衔。

而这个徽宁兵备道的全称是“徽宁等处兵备道”,管辖区域包括应天、安庆、徽州、宁国、池州、太平六府及广德州,最早因为“倭奴之变”设立于嘉靖三十四年,驻广德,后来裁撤,隆庆六年又复设,驻池州府,万历四十年分徽宁道为徽安道(驻池州府)与宁太道(驻宁国府宣城),崇祯四年又恢复为徽宁道,崇祯五年移治宁国府旌德县。

徽宁道作为南直隶地区的兵备道,其长官常寄衔于邻省,徽宁兵备副使一般寄衔江西按察使副使,是正四品。

如今的徽宁兵备副使是张文辉,李致远这次是拿着史可法的信去找他弄点武器装备的,他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理自己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啊。

旌德县城看起来还算不错,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南、西、北是山,东边是一条河,作为护城河,城墙看起来大约有两丈高,李致远一众人等准备从北城门入城,城门之上有两个大字,“迎恩”。

李致远已经提前派人拿着信牌进去通报了,等了约莫一刻钟,就有旌德知县亲自来迎接了,这人一身官服和李致远差不多,三四十岁的样子,李致远赶忙下车,也迎了上去,二人互相见礼客套一番。

“在下是新任徽州府婺源县知县李致远,此番赴任路过贵县境内,多有打扰。”

李致远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又指着身后众人解释道:“此次上任,路上所遇流民实在太多,在下又担心流民过多危及南都安全,所以沿途收纳了不少年青力壮的男子充为乡勇,这样也可以一路剿灭土匪,维护地方秩序。”

“在下朱朝瑛,忝为旌德县知县,前不久已经得到上峰通报,说有位新任的婺源知县不日即将过境旌德,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年轻有为之人啊,李知县请快快随我入城,在下已经在驿站之中准备好了酒菜,为李知县接风洗尘。”

这个朱朝瑛还是颇为客气的,对李致远好一番赞赏,看了看李致远身后带着的百五十的人马,说道:“至于李知县随行之人,可以安置在兵备衙门附近,那里有现成的兵营,虽有些破败,但尚可将就一夜。”

朱朝瑛倒是不担心这一百五十多人,毕竟兵备衙门还是有些军队的,虽然那些兵卒早已不堪使用,但数量多啊,还是能让他安心不少。

于是李致远让张大带着兄弟们跟随朱朝瑛的人去了,他们这几人则是往驿站而去,到了驿站,很快就有驿丞过来拜见。

朱朝瑛吩咐他道:“快为这位远道而来的李知县和他的随从准备酒菜,再让人收拾几间干净的房间。”

驿丞赶紧招呼手下忙活起来,先是给李致远则和朱朝瑛安排了一间上房,又端上了茶水,让二人稍等片刻酒菜很快就好。

二人落座。

朱朝瑛道:“李知县想必是走旌泾驿道而来的吧,最近路上可是很不太平啊,李知县一路没遇到土匪吧,邻近几县都是土匪盗贼蜂起,官府士卒又不堪任用,多次出城剿匪,连土匪的影子都没找到,可附近的村子及路过的商人却屡屡被洗劫,唉,也不知有多少良善之人被土匪祸害啊~”

李致远心里好一阵腹诽,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知道嘴上悲天悯人,知道境内有土匪还不去好好剿匪,保境安民,没找到土匪说明你们方法有问题,根本没用心,在我这长吁短叹有个鸟用啊,这里好歹是徽宁兵备道的驻地,连几个土匪毛贼都搞不定,还好意思说。

“说来也是倒霉,在下一行人在山路中不巧就正好碰到了一伙土匪,这伙土匪也是胆大包天,其头领据说是叫丁胡子,看在下随行人员多,以为带了很多钱财,竟想截杀在下,还好手下兄弟拼命,击溃了这伙贼人,在下又通过几个俘虏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巢穴,将这伙两百多人的土匪给全部铲除了。”

朱朝瑛大惊道:“李知县竟然剿灭了丁胡子?!丁胡子一伙贼人无恶不作,丧尽天良,尽干些屠村灭户、奸淫掳掠的事情,官军曾经多次想要剿灭他们,可总是找不到其巢穴,没想到竟被李知县给一窝端了,李知县可是为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啊!”

李致远根本不信什么官军想要剿匪的鬼话,这伙土匪根本不难对付,却久不能剿灭,八成是官军压根就不想管,反正又打不进城里,威胁不到他们的生命和财产,而出城剿匪还可能有危险,自然没人愿意干这种事情了。

李致远也不揭穿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转过话题道:“徽宁兵备张副使现在可在旌德城内?”

朱朝瑛点头道:“张副使在城内,如今就在兵备衙门,李知县想求见张副使?”

“嗯,在下赴任之前,曾经对南京兵部史尚书谈及到了地方要招募乡勇,剿灭土匪盗贼,保境安民,有必要的时候还能抵挡湖广、江西而来的贼军,但是地方上缺少武器装备,所以史尚书就给在下写了封信,让我来拜访张副使,找他解决。”

“没想到李知县还能通晓兵事,实在是让在下汗颜啊,既然如此,待咱们用过饭后,在下就为李知县引见,你看如何?”

“那就有劳朱知县了……”

这时饭菜也都上来了,二人也不再谈论官面上的事情,几杯酒下肚也就聊开了,李致远发现这个朱知县虽然在理政、兵事上没啥作为,但是学问倒是的确不错,是个经学大师,连易经八卦都讲得头头是道。

另外他还对天文、几何有点研究,经史子集李致远不行,可天文几何还是能唬得朱朝瑛一愣一愣的,李致远说了好几种勾股定理的证明之法,这都是他以前读中学的时候在数学教辅资料上看到的,让朱朝瑛拍案叫绝,连呼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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