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鸿永离开许久,辛娘还在那把椅子上坐着,院中一片宴饮的残像,喜六被刚才那一幕吓破了胆,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子夜细如柳芽般的月亮挂在天上,月色微茫,门房上的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灭了,一片昏暗之中女子脸色沉寂异常,好像看着那滚在地上的白玉酒盅,又好像只是出神。
过许久,她轻声笑了,呢喃道:“置酒高台,乐极哀来……永陵果真走到了这个地步,到如今,我做不做也无妨了……”而后,看着喜六,说道:“我从未食言,对你们,也不会例外。”
说着,从手腕上借下一个小指骨大小的物事,喜六见了,却如同见到什么恐怖至极的事物一般,整个人都癫狂起来。
“说好的,说好的……你不能杀了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他语无伦次的求道。
辛娘看了他一阵,大笑起来,说道:“杀你?即使你现在跪下求我,我也不会。”说着,将手中那节短哨仍到他脚边,“从现在到你们死去所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放了你们,从前便一笔勾销,你们可要记得对我心怀‘感激’。”最后四字,字字珠玑。
而后,她起身缓步走回铺子里,门一关上便再无声息。
喜六面色一片灰败,最能摧毁人意志的永远是将要到来的死亡,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如影随形。
沈书懿心中默然,辛娘甚至不愿意出手杀他们,就说明那费鸿永的处置方法比蛊虫破脑而出还要可怕,所以干脆不管。
喜六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双手颤抖的将那短哨从地上捡起来,慢慢移近唇边,这应当就是辛娘控蛊的,一口气顿时卡在嗓子眼里。
想死吗?肯定不想,想放弃吗?却想放弃。他突然想到一点,湘西一向混乱,各家各派鱼龙混杂,但从没有哪个人敢称自己是“万人之上”。众生皆有所惧,那姓费的总不至于无人能敌,更何况是在湘西那种地方?
这应当也是他唯一一条活路。喜六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把赵钰摇醒,但这小子早就喝得人事不知,一时半刻恐怕也清醒不过来,他干脆把人背上,逃也似得跑出了棺材铺。
遍地残像,人走茶凉,沈书懿从破筐下面钻出来,边活动手脚,边走近旁边的棺材架子,推了推最近那一具的棺材盖,却发现纹丝不动,他看了看四周,抬脚便打算离开。
从后门出去,能看到的也只有一条路,顺着走下去,尽头果然还是他家的祠堂,但祠堂门前,影影绰绰的有个鲜亮的人影,离近一看,妙曼的红衣背影,上头打着一把红伞,沈书懿一瞧,正是之前乌灵雨丢下的那一把。
“哟,回来了?”阳仙笑吟吟的回身说道,一身红衣红伞,把她衬得更加妩媚几分。
好看是好看,但沈书懿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女人一出现往往都什么好事。
果然,她下一句便说道:“这‘三日’想明白什么了?”
沈书懿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眼花了,三日?这才不过刚过去一天,怎么就到三日了?
“‘三日’难道不是日出日落三次吗?”他质疑道。
阳仙脸上笑颜如花,细心解释道:“是呀,日出日落三次,不过不同时间景物的交替过得会更加快,你在祠堂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但外面已经是整整一天过去了。”说着摆摆手,表示她也无法左右这些。
沈书懿可不信,她或许阻止不了,但至少可以告诉他一声啊!本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结果直接就到了决定去留的时候,转得实在太快。
“哎呀,不要太担心咯,沈家擅命,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都是注定的。”她轻笑道。
沈书懿仰头看天,问道:“那你说,谁能出去或者谁出不去是不是也早都注定了呢?”或许这冥阳镜中所谓的考验其实并不存在,而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其实是器中灵呢?
对此他早有猜测,这“三日”他的见闻,只是一件旧事中的三个片段,从这里面能看出什么来呢?实在很难,所以,突破点定然不在这些情景上,而在最后向他提问的冥阳二仙。
“你和谷家有什么关系?你和乌灵雨或者谷云旗有什么关系?”他直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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