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沈书懿和陆栖迟齐齐弯腰问好,称呼也都一般。
陆太夫人比周太夫人年纪还大几岁,脸上皱纹很多,微胖,是个和蔼又爱笑的老人家。沈书懿出生的时候陆太夫人曾亲自登门拜访,他的本名沈画,就是陆太夫人取的。
虽然不是亲的祖孙关系,但沈书懿和陆太夫人的感情也是非比寻常的。
“书懿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太夫人让二人坐下,边问道。
“昨晚回来的。”他咧嘴一笑,说道:“路上遇见了陆栖迟,就偷跑过来了。”
话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顽皮,陆太夫人听了便笑起来,说道:“小时候就爱闹,这么大了还是这样,你娘可又要天天犯愁了。”
为什么说他娘而不是爹,这就有的说了。
沈书懿的娘姓林,是远在陕西的林家,而陆太夫人原也姓林,和他娘正是一个林家。若按母族的辈分来排,陆太夫人是沈书懿娘的亲姨娘,二人从前在陕西关系就很亲,后来竟都嫁到了江南。
陆太夫人和林氏一直有往来,久而久之两家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他老爹和陆老爷慢慢也开始有所交涉。
沈家虽不是什么富商或者书香世家,但祖宗传下来的本事让不少人都眼红。父辈之间的关系良性循环到了小辈,沈书懿和陆栖迟关系又是好得不得了,曲云由此都传,陆家有沈家的支持,必能气运不衰,可以百年无忧了。
这种话作为沈家人的沈书懿是可不敢苟同的,知天命都要报应,更不要说改天命了,一家自有一家的运势,沈家早就不愿再趟浑水了。
沈书懿略微出神,这中间的空档里陆太夫人仔细问了陆栖迟的功课,虽然如今的世道已经不存在考取功名这一说了,但依陆家的要求来看,即使可能用不上,但该学还是得学。
陆太夫人正说道:“你兄长如今在上海做生意,他来信说了多次那里的南洋公学不错,过两年去上海,一边学习一边帮你兄长做生意我看也不错。”
上海的南洋公学啊……沈书懿在心里转了几圈,好像从前听说过。他素来不好学习,他爹逼了他这么多年,除了好好练了字,学了家里祖传的那些古书,论语都背不全呢,这些学堂啊学府什么的知道也就不多。
坐在他旁边的陆二少爷一脸平淡,垂着眼睛很恭顺的回道:“兄长也和我提到了,两年之后我会去上海一试,考上了就留在上海。”
沈书懿心中微动,这意思陆栖迟还能在曲云呆上两年么?两个人交往这些年陆栖迟的本事他了解的还是很深刻的,考不上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啊,陆栖迟是什么人物啊?整个曲云都一个回答,那叫天上有地上无。
两年啊,啧啧,两年之后再想见面估计就没这么容易了。他这一辈子估计都要留在曲云的,接手他亲爹的生意,看看风水算算命,无聊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唱唱戏。
怎么看怎么颓废啊,人家前途一片光明,他这前途简略来说不就是混吃等死吗?
等于没前途啊!
沈书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陆太夫人点了名。
“书懿有什么打算?”老太太慈祥又和蔼的问道。
沈书懿可没感受到其中的一点温暖,只觉得如芒在背,抬眼一看,陆栖迟也正侧头看着他。
这个……还能有什么打算啊。沈书懿略微迷茫,沈家的情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但这个时候他突然不想说出这么颓废的话来,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地方是他想去的。
“我想去北京。”四岁红说过,最好的京戏就在北京,如果可以,他到想去亲眼看看。
这话一说完,陆太夫人眼光微亮,显然也是有些惊讶的,而陆栖迟看了他整整一息,还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点欣喜。
这……可以理解为替他高兴吗?沈书懿心中摇头,陆栖迟肯定也明白他是不能离开曲云的,北京,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真想去的话,恐怕也得是死了之后后辈把他的骨灰撒到北京,说不定真能看上一眼。
沈书懿严重怀疑自己因为连日劳累睡不好觉,今早又被冻到了导致眼花耳鸣,陆二少爷眼光早收走了,不过哄长辈开心的话罢了,再者说世事无常,几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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