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双手奉上白玉簪,垂手道:“其实小姐终是要嫁人的,懂些琴艺也是应当的。比起那些寻常的大家闺秀,小姐倒有些玩世不恭了。”
司空云霆指尖摩挲着忍冬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青木刚要退下,只听司空云霆道:“说到这事,你说以如今的情境,庄主会将她嫁往何处?”
青木踟蹰道:“小人不知。不过总不会是市井俗子。”
司空云霆黑沉的眸子里漾过一线冷光。他举着忍冬花白玉簪,翻来覆去细细瞧着,道:“果真是此簪。”目光及至焦黑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即便远走他乡,又能逃到几时?还不是该来的统统会来,避无可避。”
青木摸着脑袋道:“公子,兴许他们还活着。”
司空云霆的声音冷淡而寡落,道:“世事难料,且看往后吧。”他示意青木从书案上取来纸笔,金丝玉精雕的蝉伏花木镇纸拇指大小,冰凉彻骨,压住卷翘的纸张,提笔将忍冬花簪画了下来。屋中寂静,只有司空云霆衣袖的窸窣声,轻微而有规律。片刻,司空云霆将玉簪交给青木,道:“务必尽快还给灵蛇,以免夜长梦多。”
司空云霆走到窗前,目光游离,似乎在专心看着院中小景,又似乎只是看着半空中虚无的那些空气。兰花幽香中,他淡声道:“青木,你知不知道,芜茗山庄富可敌国。这些年,我还一心将萋萋代为管理的那些产业引以为豪,却哪知那些客栈、米行、肉肆行和茶行不过是芜茗的九牛一毛。父亲的人,控制了吴越国的铁、盐、珠宝、丝绸等行,有些还延伸到了毗邻的吴闽两国。可以说,朝堂之上的那个人纵使得了吴越的山川天下,终究不曾将所有都握在过掌心。他手中的,哼,附肉不多的空架子罢了。”
青木眉睫轻颤,猛地抬头,对上司空云霆那幽邃的双眸,道:“小人只知庄主纵使退守此方,也不会毫无所为,不过不曾想过如此深藏不露。”
司空云霆摇摇头,语气既疲惫又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别说你了,便是我,也是没有想过的。如果不是兴伯告诉我,只怕终了也是难窥一二。”
青木抱拳道:“恭喜大公子得偿所愿。”
“才刚刚开始,不急。”司空云霆道:“三日后,我随兴伯出庄,你在这里盯紧冷秋和点翠阁。”
“公子放心。”青木将白玉簪放入袖袋,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司空云霆看了看桌上的画,忍冬花纤细,无声绽放。他的指尖滑过那些细小的花蕊,滑过长长的簪尖,这柄忍冬簪,同唐梦嫣一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过了这些年,竟还是忘不掉。唐梦嫣带给他母亲的伤害,就像一只只毒蜂的尖刺,让他又痒又疼。他小心折了画放入匣中,又落了金锁。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凌乱的琴声,愈来愈近,转眼已到院中,却是司空綪雪左手费力抱琴,右手胡乱地挑拨,见到司空云霆,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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