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遥却是笑了,帝熙这是夸奖她?太难得了,帝熙的毒舌里可是素来吐不出好听话来。

华遥将琴拿给青叶放好,回头看向帝熙:“殿下过奖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怎么都回来了?苏影我还能理解,是他采蘑菇的动作快,可是你们这个按理说的傍晚才结束啊。”

“都是些文人间的游戏,殿下和我都觉着无聊就回来了。”流毓解释。

华遥微微眯了眼打量了两人一会,随后一个浅浅的笑容浮现在唇边:“回来了也好,也好。”

皇帝病危的消息是凌霄宫用最快的速度传来的,按理说这里还没有散布开来,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探听到,若是帝熙无意中听到那么一句两句,定是少不得要与华遥大动干戈,着实让人心烦,这样回来了也好,免得在外面听到些什么。

“是啊是啊!幸好你们回来了,要不然你们就错过我们的烤鱼啦!”青叶甚是活泼开心的跳回华遥身边的,欢乐声缓解了这诡异的气氛。

苏影烤鱼的技术十分不错,色泽金黄诱人,味道鲜美多汁,华遥兴致勃勃的邀请他以后没事做了就给她当厨子。

但这也不能改变他一个人烤的鱼还不够青叶和华遥两个人吃的事实。所以其他人要吃还得自己动手。

几人围着火堆,人手烤着一条鱼,一边谈天说地,火光照亮了他们年轻绝色悠闲愉悦的容颜。清风过处是笑声朗朗或是言笑晏晏,画面难得的安宁祥和。

多少年后几人回忆起来,皆认为这趟旅程或许是人生中最干净纯洁快乐无忧的岁月了。

白灵山诗酒会要持续七日才结束,可是第三天晚上,华遥的毒就发作了。

当时华遥已经偷偷的溜进凝尘的屋里,给凝尘讲了两个笑话后,已经昏昏欲睡。

突然,华遥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尖锐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得喘不过气来,让人几乎窒息。

瞌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华遥身体不住战栗,紧紧的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满身大汗,不过片刻衣襟便全部湿透。

凝尘被华遥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如雨的模样惊骇住,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触摸她的手变得冰冷颤抖。

心中的茫然与害怕就像大雾一样蔓延开来,本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忽然想起她中了一身的毒,不由得担忧的声音里有着害怕:“你说过不会有事的,为何会这样?”

“我……心口痛……”华遥双眼紧闭痛苦而虚弱的低语,纤长卷曲的睫毛不住颤抖,像受伤的蝴蝶的翅,额上密密的汗珠湿了头发。

“我该如何帮你,你告诉我。”凝尘伸手将华遥紧紧的拥抱在自己怀里,牢牢把她锁在自己怀中就像抱着绝世的宝物。

“我会……忍不住……杀了我自己的,但我……还不能死。”华遥奄奄一息断断续续的说,眼里的光却是异常坚定明亮:“凝尘,动手打晕我吧。”

不可以!人若晕了身体各种机能都会减弱,若是药性摧残器官太过厉害,心跳停止了怎么办,绝对不行!

可是难道就让她这么忍着么?凝尘再没多想,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华遥唇边:“咬着我的手吧,这样你会好受一点的。”

华遥愣了一瞬,但胸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她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上去。

锐利的牙齿轻易的刺穿了皮肤,顿时一股血液的芳香在口中蔓延开来,直到牙齿快要到达骨头,已经无法在咬得更深。

凝尘剑眉只是微微蹙了一下,便又恢复恬然淡静,像被咬的不是自己,他温柔的抚摸华遥的头,安抚她紧张僵硬的身体:“公主,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不疼了,我在这儿陪着你。”

胸口的疼痛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不再那么锥心刺骨让人窒息,渐渐变得可以忍受。

或许疼痛并没有改变,只是有一个人陪着,那些痛苦会被稀释,不再那么让人生无可恋。

痛苦的时间会被无限拉长,华遥也不知道自己疼了多久。当胸口的疼痛渐渐散去,华遥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再理会接下来的事,连一句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说,就昏了过去。

凝尘缓慢轻柔的放开她,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放回枕头上,擦了她嘴角的鲜血,盖好了被子才起了身包扎手上的伤口。

手臂上是一个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牙痕,包扎上药了之后只剩下酥酥麻麻的痛。只是这点疼和她的疼痛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自己该如何帮她,难道真的被动的让她等着无胥子来么,若是中途又毒发,她熬不过去怎么办?

自己真能眼睁睁得看着她受苦吗,在她身边也不过是有所求,这样做值得么?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死,自己必须救她才是。

凝尘拿出匣子里的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清冷幽香的药丸放入华遥口中。

这药是当初离开楚国时皇兄给他危急时刻救命用的,虽说不能解百毒,但护住她的心脉,缓解部分毒性总是没问题的。

本想倒杯水给她灌下去,但今晚小二并没有来添茶水,茶壶里空空如也。自己一身是血的模样出去只怕也是麻烦多多,思索了片刻,便俯身吻上华遥的唇,将药丸给渡了下去。

凝尘做这些事的时候,心思澄明清澈,纯洁如皎皎月光,他只是想把皇兄给他的救命之玉清丹给华遥服下,他只想解了华遥的毒而已。

但当华遥因呼吸不畅张开嘴,舌尖不小心碰到凝尘的舌时,仿佛突然一个巨大的轰天打雷在凝尘脑子里炸开,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茫然,那柔软细腻,还带着鲜血芳香的味道让他迷茫而心动。

似乎只是须庾一瞬间,有似乎沧海丧田过了千年万年,凝尘猛然惊醒!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虽然华遥向来心性洒脱不拘小节,可能不会在意这些事,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她可能不懂这些,但自己是知道的啊!这可能是她人生的第一个亲吻,而且不管大小,终归是男女有别的,不管他对她是怎样的情感,他都不可以这样辱没她的清白啊!

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自己真是禽兽不如!

仿佛华遥是什么恐怖可怕的东西,凝尘再不敢看床上的人一眼,狼狈惊惶的落荒而逃。

他不怕华遥责怪他,也不怕千夫所指,让他更加惊恐害怕的是,自己竟然对华遥无意的回应感到高兴,即使他不想承认,心底对一个小孩子的爱恋越来越不可掩饰,他是一个多么可耻而肮脏龌龊的人!

华遥丝毫没有被凝尘心里的惊涛骇浪影响,因着呼吸不畅双眼微微睁开一线,见凝尘还在床边便安心的沉沉睡去,跌入黑暗之前兀自好奇,自己怎么就那么信任一个别国的皇子呢,这根本不科学啊!

第二日,华遥起床时天刚刚蒙蒙亮,但凝尘却不在,按理说时辰还早,他不可能不在啊,若非满身是汗不舒服,自己也肯定还在睡梦中。

华遥看到桌上整整齐齐叠放好的衣物,又看了看自己胸前血迹斑斑的寝衣,脑子想浆糊了好一会儿,方才恍然大悟。

将将换好衣服,凝尘便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面上又是清和如风的笑意,丝毫不见昨晚的狼狈惊惶。

“公主,我想你应该会早些醒来,找了小二要了些热水,来清洗一下脸上的血迹和一身血腥味,再回去泡泡澡,免得出去引起青叶他们的恐慌。”

华遥净了手和脸,静默须庾后,转身抬头仰望面前挺拔清俊的少年,湿漉漉的双目写满诚恳真挚:“凝尘,谢谢你。”

“能帮助到你我很高兴,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你的手给我看一下吧。”华遥歉意的说:“我知道昨晚我咬得很重。”说着去拉凝尘的手。

凝尘不着痕迹避开,笑意浅浅:“不用了,伤口不深,我昨晚也已经清洗伤口上了药,现在很好。你快些回去吧,免得等会被别人发现你在我屋里,到时候就有口说不清了。”

华遥想了想觉得是这样,也没再执着就回去了。

青叶对于华遥早上非要泡澡这件事十分不理解,但还是极其听话的一一安排了。一边替她搓背,一边告诉她皇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无胥子今日启程,大概还有三四天就到这里。

还有皇上中毒之事果真与二皇子有些关系,只是主谋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但凡是与这件事有关连的人都被灭口了,要找相关线索恐怕还得花点时间和功力。

华遥闭上眼睛休息,把头趴在木桶边缘安静的说:“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把这件事追查下去,我自有用处。”

刚泡完澡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帝熙就敲门进来了。

青叶和卷丹自觉的都出去,替他们关上了门。帝熙开门见山道:“今年秋试的主考官已经定下来了,是礼部的顾珏,如公主所料,二皇子因为礼部尚书卢君没有捞到这件事,都快气疯了。”

华遥倒了一杯热茶给帝熙,眉宇间是淡然静谧的微笑:“他当然气疯了,卢君是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扶上那个位置。卢君不是主考官,就意味着二皇子不能靠他来招揽更多的党羽,那些中间派的官员子孙无法金榜题名,又凭什么为他办事卖力。”

“可是顾珏向来刚正忠直宁折不弯,极有原则从不做违心的事,你怎么就确定他会为你帮助你找的那些人。”

“他不用做任何事,只用遵循他的本心与原则就够了。这一次他来主考,选出的人才华自不必说,至于品行肯定会和他一样。这些人,不止是殿下上位的助力,更是将来为国为民的栋梁之才,国之根本他必然不会马虎。人心选对了,还怕夺娣之中他们不辨忠奸么。”

“公主是在顾珏身上也押了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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